2022年2月27日 星期日

台灣燈會 (下) - 夜光森林

 早上迎接我們起床的,是一面牆,不是窗外的陽光。我們被安排在毫不透光的房型,猶如汽車旅館般的密不通風。還好,舒適的床鋪,讓我們很快地充滿電。

高雄突然湧入外縣市大量的遊客,樸實的早餐店們忙得手忙腳亂。小胖帶我們來到在地人熟悉的田記豆漿,一份雙蛋蛋餅加豆漿,喚醒沉睡的肌群,繼續活力滿滿的遊走台灣燈會。

位於捷運大東站的大東文化藝術中心,無關燈會,是鳳山居民出外溜達的好去處。男女老少,來這裡閒晃、約會、溜小孩。公園與文化中心,是一座城市發展的重要指標。2012年啟用的大東文化藝術中心,是高雄朝文化發展的一塊基石。
高雄的文藝氣息,是否能像這些熱氣球冉冉升空呢?
稍走幾步路來到高雄的三級古蹟 - 鳳儀書院。
書院票亭的轉角處,站了一位兜售門票的先生,一時貪圖方便,不小心買到了黃牛票。儘管比原價便宜,我們成了助長黃牛歪風的幫兇。遊客多了,總有人開始動歪腦筋,似乎是全世界相同的鐵律。
書院既是授課的場所,也是應舉的考場。經由解說員詳細的解說,原來科舉有分文官與武官,文官的階層用禽代表,最高一品為仙鶴,九品為練雀,
武官則以獸稱之,最高一品為麒麟,九品為海馬。
所以,祝賀人衣冠禽獸,有恭賀人順利當官的意思。
私塾的老師,是考不上進士,無法到朝廷做官的人,所以就科舉角度而言,他們是落榜的考生,制度下的魯蛇。解說員並說,武官考體能,最早石磚必須要搬起離地過膝,到最後只要能離地即可,說明程度一屆不如一屆。
事實上,搬不起石磚、考不上科舉,只是說明此人沒有符合"科舉"的框架爾已。
我認為是科舉制度,限制了華人的創意與思想。社會所需要大部分的能力,都不是考試制度可以區分孰劣的。這讓我想到小時候媽媽跟著附近的家長學習,拿我的准考證去文昌祠拜,而那時候家裡附近的文昌宮,是公園裡的大違建,我打從心裡認為是迷信,拖累了社區的發展。
我憶起從國小到大學,和我成為好朋友的,成績都是班上的後段班。
他們的生活有趣、豐富,這些成績單看不到的積累,在出社會後的工作上,得到了相當的回報。不說飛黃騰達,事業有成,我們在任何階段,都賺到了快樂,與做事的熱情。
倆伯羊肉是在地的老店,可用物美價廉來形容。
我們裝滿了整肚的羊肉湯,騎著UBike 2.0晃到了衛武營。
倆伯的涼拌牛雜實在太美味,不來張特寫,愧對唇齒。
衛武營燈區的人潮,完全不輸給昨日的愛河灣。舞台上,紙風車劇團演員們賣力的演出。
今天,水滸傳裡的武松要與老虎做朋友,老虎可愛與溫和的形象,深刻地烙印在小朋友們腦海中。一個人思想會受到所處環境的限制,
藉由旅行與閱讀,可以學習從各種角度看事物,對於一件事的了解會立體許多。

燈會,散布在都會公園的各個角落。這可辛苦了年長的旅客了,園區內沒有遊園車。遇到一位住在附近的長者,她說每天走一點、看一點,花了好幾天,終於把園區逛過了一遍。
我欣賞她旺盛的好奇心,同時提醒自己青春尚在時,要盡情地揮霍。
今天,我們幾雙健腿在白天走了一圈,夜裡也走了一圈,幾乎竭盡我們所能。
排晚餐的餐車,卻花了我半小時的光陰。一條非常普通的古巴三明治,在園區與人潮簇擁下,顯得格外美味。小胖說餐車的食物價格高於合理行情,我則認為別人犧牲與家人朋友看燈會的時間,在我們享樂時提供服務,這是應有的報酬。
這是持續兩年疫情後,參加的第一場嘉年華會,以前討厭人山人海的擁擠,現在忽然感覺熱鬧是件新鮮有趣的事。或許,人與人之間有所連結,更能顯現存在的價值吧。
不過,邊走邊吃在台灣仍不被允許。於是,席地而坐謂之野餐,嘴裡多了份土壤與綠草的芬芳。
廁所大概是園區內最醒目的地標,而且四處都有,真要佩服主辦單位的用心。
想像一下,一個憋尿的旅人,花燈的美可能就會打個折扣。一個尿急的旅人,眼裡只會有廁所,哪有心情欣賞花燈。一個稍沒公德心的旅人,倘若找無廁所,公園四處可能都是他們解放的地方。
人潮隨著夜色到來,游移到衛武營戶外劇場,待會,是今年度的228草地音樂會,名為"我們心中的那一道光"。究竟是什麼光呢? 好奇心驅使,我們在前排的草地坐了下來。
那道光,是音樂響起前,我們手上燃燒的小燭台。照亮了戰火中的烏克蘭,儘管烏國從未對台灣友善,我們依舊以最大的包容,期待戰爭早日結束。
那道光,是音樂響起時,這一年我們齊心抗疫、支持香港反送中、以及國人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為台灣奧運代表隊加油。生活再如何黑暗,總能找出幾道光芒,讓人們看到希望。
湖映森光,樹木們雖千百個不願意,被燈光照得紅一片紫一塊的,認真的取悅人們。
我們周遭,是否也存在著為了生活,而不得不強顏歡笑的人們呢?
半圓形的弧線,映照在湖面上,成了完整的月蝕圓。
他彷彿告訴我們,自己發光的再怎麼精彩也只有半圈,要找到合適的舞台,生命才會完整。
預先躺平,是一種胸襟。積極度日,是另一種追求。
沒有孰好孰壞。人,終究要走上躺平這條路。
但在躺平前,我想多看看世界幾眼,多活動尚未退化的軀體。
你,是否願意與我一起義無反顧的對抗地心引力, 對抗歲月的摧殘呢?
鳥,籠子住久了,就會忘了如何飛翔。
夢想,在心裡放久了,就只能永遠是天邊的一場夢了。
於是,日子再怎麼忙,也要空出一片心靈的祕密花園,夜深人靜時,可以在裏頭盡情的唱歌跳舞。這裡,沒有教條、沒有壓力,只有歡樂。
老虎可以是福氣的象徵,也可以是殘暴的代表,端看人們帶著怎樣的眼光。
可以確定的是,地球上的老虎因為人們的偏見與喜惡,已瀕臨絕種邊緣。

傍晚草地上的野餐,顯然不足以燃燒過夜。走出衛武營,中華街夜市依舊燈火通明,坐在騎樓的鐵板凳上,享用熱騰騰的廣東粥與鹹酥雞,幾乎忘了時間,幸好趕上了最末班的捷運列車。
已經忘了何時回到旅館,只記得眼前的愛河灣早已沉睡。
2022年燈會在228畫下句點,高雄因為燈會,讓這座原本沒落的海港再次光輝起來。
激情之後,一切回到了平淡。
228連假的最後一天,阿茶請我們到他新家作客,一早就忙進忙出,為我們準備一桌西式佳餚。
我們都是遊走於廚房的男人,於是特別珍惜桌上的佳餚。
生性低調的阿茶也是我的投資明燈,但今天我們完全沒有聊資產,餐桌前聊的是滿滿有趣的軼事。
我們常談資產分配與風險管理。當稍微累積點財富後,真正的資產,我認為是可以盡情揮灑興趣的自由,以及能夠一起分享快樂的人。
就像這三天來到高雄看朋友、逛燈會,就是一項很棒的生命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