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21日 星期六

2018台灣文博會

踏入職場後,一年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一天最精華的時段,都埋首在特定的領域中打滾,尤其是身為技術職的我,職場上專業逐漸地構成為"我"的重要成分之一,這些積累的技能,或多或少能帶來工作上的愉悅與成就感,也是謀生的工具。然而,專業只是生命中很小部分,畢竟我們不是蜜蜂螞蟻,一生只埋頭的工作、繁殖。讓人之所以成為人,是因為我們有思想與審美、理性與感性的素養。
可惜,敝公司是人文與美感的墳墓,所有人都比速度、求效率、講績效、拚利害,不管這些是不是你我想追求的目標,後頭總有人硬架著你前進。需要時間醞釀的美感、需要長期培養的情感、乃至同理心與包容心,一樣樣的被啃食、一項項的被犧牲。
當我意識到這些逐漸流逝的養分,我的大腦慢慢的走向無聊的模板式思考,
經濟上成不了巨人,文化上卻退化成侏儒時,
去年開始,我與Polly開始積極的參與業外的活動,類似大學時代通識教育的概念,希望拉寬我們逐漸被侷限的小視野。
在台北舉辦的為期四天的台灣文博會(Creative Expo Taiwan),是每年文化屆的一大盛事。規模之大,含蓋了華山文創園區、松山文創園區與花博公園爭豔館三大展館。展覽的前兩天僅供專業人士入場,後兩天則歡迎一般社會大眾進場,而且是免門票入場。
 
文博會至今已舉辦了八屆,托Polly的福讓我有機會接觸到這美麗的盛事。
我們挑了一個離家裡最近的花博公園展館,一逛就是一整天,我發現台灣人的創意,早已超乎我的想像。原來,政府早就用心搭起了設計與應用美學的舞台,不少藝術家的耕耘已默默地開花果。
展場裡,國際大廠當然不會缺席,寶可夢所屬的曼迪、Hello Kitty的三麗鷗,
麗莎和卡斯柏的木棉花,在入口處佔盡了鋒頭。
令我訝異的是,傳統被人認為守舊缺乏創新的政府機構,像是台灣美術館、台灣博物館以及故宮博物院等單位,也逐漸脫胎換骨,跟著潮流推出讓人有購買慾的文創商品。
Polly的最愛是這攤名為毛毛蟲文創夜市的攤位,將台灣特殊的小吃文化展現的淋漓盡致。
只要輕掃攤販旁的QR Code,所有原本平貼在牆上的人物,一窩蜂的躍出了牆壁,在我們身旁活蹦亂跳,有趣極了。來訪者紛紛按下手機的拍照鍵,記錄下這個既虛幻又活潑的畫面。
無俚頭的可愛人物,反映出現代人面對壓力時的無可奈何,療癒的無辜人物,有著撫慰玻璃心的表情,讓人疼惜。這些創作家刻畫出來的虛擬人物,一不小心就住進了人們的心中,尤其是宅男們,更願意花大把的鈔票經營這塊看似虛無的領域。
周遭出現很多人,每天對著手機通訊軟體貼圖收發訊息的時間,已經多於實際與人交談的時間。於是,這些貼圖的主角,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份,日久生情。
展館中最吸引我的倒不是這些資本雄厚的財團或是政府單位,而是後頭每個只有兩坪大小左右的攤位,他們有的是一位插畫家,有的是一個小工作室,有的是一群志同道合朋友的創作,將他們的想像,或者他們眼中的世界,還有他們想表達的意境,用可愛的插圖表現出來,常常會讓我會心一笑。
 一隻隻可愛又犯賤的動物,像我們的代言人,說出我們平常難以啟齒的不平。
每隻透露出厭世神情的動物,道出人間的苦處。
在作者的筆下,平日所認知的善惡美醜都重新被定義,提供我們更寬達的思考空間。
外表醜陋的動物,內心卻比人類善良許多。
倘若有一天看破了紅塵,厭倦了與現實生活的人們打交道,除了投胎轉世外還多了一個選擇,就是投入虛擬世界的懷抱,在那裏我們可以有三頭六臂,用不盡的體力,美妙的外表,當然更不缺談不完的戀愛。
 插畫家們用他們的畫筆,向世人分享他們內心的想法,就像作家出書,用文字傳達他們的理念。當然,他們是人,和你我一樣在追求興趣之餘也需要糊口飯吃。
此時,這些待價而沽的創作,進入了市場機制運作,有的授權給店家或企業使用,權利金促使他們有更大的動力繼續創作。有的賣起了周邊商品,成為社會潮流的一部份。
沒有智慧財產的保護,也就沒有眼前嘔心瀝血的傑作。
而智慧財產的觀念,是政府與人民相輔相成的結果,
很高興我處的國家,智慧財產是被重視的,在藥廠工作的我,感觸更加深刻。
沒有專利的藥廠,進入門檻低,只能接毛利低的代工活,獲利相當有限,不是台灣未來的趨勢。
於是我將心中的爆紅智慧財產投給了"看到就想掏錢"的答案。
對我來說,資本主義的世界裡,更美好的生活的捷徑就是用自己的能力交換更多的資源。
於是,越來越多有天分的插畫家,投入了時間與精力,創作出更多更精緻的人物,
這些玲瑯滿目的虛擬圖案,飄盪在你我的四周,他們能夠暫時撫慰我們的心靈,填補現實社會中的空白,但也誘惑著我們的感官,撩起了紛亂的思緒。
我買了一個手提袋與一件T-shirt,表達對於本土文創的小小支持,因為他們讓我見識到另一個世界、另一種生活的方式。讓我想起小時候沉迷在八點檔、沉醉在小說與漫畫的世界中的美好時光。
走出了展館,你我面對的,依然是有血有肉的凡間,
在還沒放棄在俯仰在真實世界前,
是否應該多花點時間享受人間的美好呢?

2018年4月14日 星期六

當幸福來相芋

每年四月竹子湖的海芋季,是父母一年中最忙碌的月份,這段期間本著對於園藝造景的熱衷,每天配合主辦單位台北市政府,當入園布置的義工,準備幫為期兩星期的海芋季作嫁。

我很讚賞他們投入社會服務工作的舉動,在退休離開社會幾十年後,還願意為所居住的城市貢獻一點心力。每年的海芋季,他們總是很驕傲的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工作心得,有歡樂當然也少不了委屈,反正只要有人的地方,需要分工合作之處,就很難要求十全十美,事事順自己的心,這也是他們與社會實際互動的最大收穫,有機會讓他們跟上社會的腳步。

對於他們的付出,幾年來都是透過耳聞或是照片分享,長年旅居在外,突然覺得該以行動來關心他們的日常,於是提議在周末安排了一整天的陽明山腳之旅,岳父母也很捧場的隨著我們上山來話話家常。
上回來海芋季共襄盛舉,已經是十年前的光景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相同的海芋田,而我再也不是那個充滿稚氣的Boy,歲月也在Polly的髮絲與臉頰上,留下了記號。
爸媽連夜趕工的作品,有著他們淡水家裡的庭園的布置的味道,爸媽照料這片園子的態度,就像對待自己家中的植物一樣,於是鮮花朝氣蓬勃的盛開,陶瓷娃娃靦腆的微笑以報,成了遊客們拍照打卡的景點。
"就算有旅行,少了你一切都顯多餘",當我行的越遠,走的更長時,越能感受到,
生命中能找到一起四處遨遊的伴侶,是上輩子積來的福份,要好好的珍惜。
山谷中的海芋朵朵盛開,櫛比鱗次,擁擠在狹小的空間,呈現出數大之美,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存在是為了滿足人類的幸福感。
海芋中,開得最美的被以八支一百元的價格,讓遊客採回家,長得太醜的,直接被農場主人拔起丟棄,以免破換整體之美,長得不好不壞的得以落葉歸根,在泥土裡逐漸凋零。
職場上何嘗不是如此? 最有能力的往往承受最大的壓力,資質最差的會遭受排擠,游移在中庸之間的,往往是活的最快樂的一群。而我們工作的內容,不也為了滿足老闆們賺錢的願望嗎?
岳父將眼前看到的的景色,用專業的相機,留下了動人的記憶,
但願我有岳父的攝影技巧,可惜攝影是講究專業的技藝,光是需要耐心等待就讓我吃足苦頭。

屋內有我們的談笑聲,屋外有青蛙們的求偶聲,達到一種人與動物間和諧的平衡。
聽說上星期的清明連續假期,竹子湖的人潮爆炸,像在逛市集般擁擠,很難有今日的閑靜。
生活在大都會裡,享受相對豐裕的資源,卻也得付出擁擠的代價。
山中無甲子,這屁股一坐就是整個下午,雖然我面前那杯飲料,在入坐後的十分鐘就已見底。
慢活是我將來要學習的課題,只是時間未到。
至於這段時間大家都聊些什麼,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但我知道一整個下午,我們都吸收了豐沛的正能量,包含了與家人們的密切互動,以及呼吸了清新的山間空氣。

一個和諧的家庭,一桌健康的身體,勝過世界上任何一種幸福。






2018年4月8日 星期日

雙手合十 (11) - 大城趕場團

明明不愛趕場的旅行團行程,卻又沒認真對大城做研究,一時貪圖便利報名了Vacio大城一日遊行程,從早到晚景點滿檔,看似極度豐富的內容,回想起來每一站都和時間賽跑,往往落於到此一遊的窘境。
大城之美,絕對值得花個三兩天細細品嘗,而不是參加一日團的船過水無痕。我們參加的團三十人左右,居然清一色全部來自台灣,分作三台箱型車,配有一位泰國華僑導遊阿寬。
第一站停靠的是邦芭茵夏宮(Bang Pa-In Royal Palace),是十九世紀時泰皇拉瑪五世 - 朱拉隆功所修建的行宮。
凡是身上穿有和我一樣大象長褲的團員,就表示服裝儀容檢查不合格。入口的檢查很確實也很嚴格,褲長必須得長過劃紅線的位置。一條150泰銖的大象褲,算是促進地方發展的貢獻,沒想到物美價廉,穿起來輕飄飄的很通風。
園區內以泰式建築為主體,夾雜著歐式與中式的風格,雖然給人七拼八湊的雜亂感,
卻顯現出當時的泰王朱拉隆功熱愛世界文化的態度。
半數以上的觀光客,不願頂著豔陽走完一圈行宮,後院的草坪上空無一人,Polly與我和綠色動物玩了起來,可能動作太大,驚動了正在午睡的大烏龜,就從我們身邊頭也不回的迅速離去。
座了一早上的車,後頭還有行程緊接在後,阿寬變出了當地的甜點 - 糖絲春捲先幫團員們充充飢,味道口感就如同龍鬚糖,包在QQ的潤餅皮內,讓人不禁一個接一個往嘴裡塞。
可想而知,團員們順便買了幾包,打算帶回台灣與朋友分享。
我的經驗是,往往當下覺得美味的極品,買回去之後常常放到過期,
當下覺得很美的飾品,買為家後被堆在角落,懶得看一眼。
有些東西,讓它存在回憶裡才是最美好的。
趁著午餐前,團員們肚子扁扁的,身上乾乾淨淨的,先安插一段泰式傳統服飾棚拍。
本來預期穿起來飄飄欲仙的泰絲質感,實際上穿起來質感粗糙,
我相信我們身上穿的這些泰服,應該是僅供人照相的劣質品。
攝影棚果然是不真實的幻想,連平時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我們倆,透過服裝與鏡頭的偽裝,
竟在照片裡變得人模人樣。
最美的一張相片,莫過於這群同團來自高雄的同窗好友,畢業多年後還能相約出國同樂,
笑容可以強顏,美容可以遮瑕,服裝可以修飾,真正讓畫面變得豐富的只有真情。
當大家已經飢腸轆轆時,我們來到了大城水上市場(Ayothaya Floating Market),那是一座專為遊客打造的觀光市場。也因為以觀光為前提,衛生與硬體設施都較傳統的水上市場講究,
難能可貴的是物價還是一樣的平易近人。
當時間被壓得緊迫,攤位又玲瑯滿目時,旅行突然變得像在工作一樣,講求效率快狠準,
這是台灣旅行團普遍的現象,在短暫的時間內想要看最多的景色,在最少的預算下追求最高的性價比,在有限的肚皮下想吃最多的美食。
Polly事前就先查好要喝泰式奶茶,甜死人不償命是其最大特色,即便等到冰塊全融化了,還是足以甜死一整桌螞蟻。螞蟻死了就一勞永逸了,最怕的是過甜的食物讓人上了癮,因愛上甜食而被心血管疾病折騰一輩子。
大城水上市場裡賣的庶民小吃,上桌的小食皆是銅板價格,點餐時講中文不通,不必太擔心,菜單上有清楚的圖示與價錢。現場烹飪的當然可口,而且衛生無虞,
唯一的缺點是筷子與湯匙是免洗的。
我們在匆忙之中,解決了午餐,就要趕往下一個景點,若非時間緊湊,一定給他多吃幾攤。
下午安排了兩座寺廟,第一座是大城的臥佛寺,正確的名稱應為羅塔蘇卡寺(Wat Lokayasutha)。歐洲的老神廟遺址,保存下來的是神廟的樑柱,羅塔蘇卡寺的磚瓦早已不知去向,獨留一尊臥佛。幸好,崇尚上大自然的祂席地而臥,被陽光和雨水在身上留下了性感的曬痕與水痕。
眼前的泰國民眾,扶老攜幼,穿著整齊的傳統泰服,雙手合十,將鮮花虔誠的獻給臥佛。
不管是信眾還是觀光客來拜訪,臥佛總是瞇著眼睛,保持著依樣的微笑。
 
瑪哈泰寺 (Wat Maha That)是高棉王朝留下來的古蹟,高棉王朝強盛時期統治近整個中南半島,於是類似的建築也在吳哥窟可以看到。
 阿寬特別特別提醒我們這些阿俗,在古蹟上要擺怎麼姿,要怎麼取景拍照都可以,與佛像合影也是十分歡迎,惟獨這四種角度要避免:攀爬佛塔、借用佛身、爬上佛台、踏在牆上。
坐在在近千年的磚瓦上,心情變得特別的沉穩,哪一天我若開始起了厭世之心,這裡將是個修行的好所在。
然而,寺裡的佛像們幾乎呈現身首分離的狀態,更甚者連軀幹也殘缺不堪。
阿寬說,造成眼前的慘狀,就要怪佛首中曾經藏有黃金,戰亂時,宗教心靈的撫慰不如填飽肚子要緊,於是一顆顆佛祖的頭落地,填補了人們對物質的基本需求。
其中有一顆佛頭,受到樹神的庇護,才有幸一直保留到現在,與塔普倫寺的樹中佛一樣,意外成為了觀光客拍照的景點。
日落時分,全團乘著五輛大城的嘟嘟車,咻的一聲飆往華燈初上的大城夜市。
相較起曼谷的嘟嘟車,大城的嘟嘟車演化的更具摩登現代,
有心的司機還會在車上做些裝飾。
一抵達夜市,和午餐一樣開始滴答滴答的倒數計時,
與時間賽跑,每一攤都想坐下來好好品嘗,卻事與願違,只能挑精華嘗鮮,
速戰速決真是有點糟蹋了逛夜市的美意。
如果夜市只能選一樣吃,酥脆炸雞會是我唯一的選擇,價格是台北夜市的半價不說,
皮脆肉嫩的程度,如果來台展店,恐怕連頂呱呱、派克雞排和胖老爹都要收攤回家吃自己了。第一次嘗到泰國炸雞,念念不忘,上網問Google,原來泰式炸雞早已聞名遐邇,只是我孤陋寡聞爾已。
酸酸辣辣的涼拌青木瓜絲,也有好多種做法,看不懂就隨便點了一種,特別和老闆交代不要辣,因為辣起來真的會現場嘴巴噴火、明天肛門開花。現煮的淡菜一盤100銖,搬到比利時大廣場可要五倍以上的價格。
煎的金黃色、甜滋滋的香蕉鬆餅,加入些芒果果粒,最後淋上幾滴煉乳,
要我一次吃三份也不成問題。
入夜後的瑪哈泰寺,宛如濃妝豔抹的美人,在搖曳的樹梢,在燈火闌珊處,招引著觀光客的目光。誠如《倚天屠龍記》中所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千萬不要相信女人的美!
正當我喜孜孜忙著仰望打在佛塔上絢麗的燈光、以及高掛樹稍的燈籠時,蚊子大軍早已在腳上列隊完成,盡情地吸取我新鮮的血液。
晚上九點左右小巴將我們送回了曼谷市區,團員們各分東西,Vacio大城一日遊行程畫下句點,十二小時內參觀了大城三個景點、兩座寺廟、兩條市場,既緊湊又充實,節奏也很流暢,只是再回想起來,記憶拼拼湊湊,撈不出半點感動來。

胡適的名言:「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是今天參加大城一日遊後心情的最佳寫照。
偷懶沒費心思的後果,就是只能跟隨別人設計好的路線走一遭,
路上的所有景色,行程節奏快慢,不見得全都是自己喜歡的,
我們很可能因此錯過了更美好的相逢,

面對旅行,就算虛度也只有幾天的光景,錯過並無大礙,
面對生活,如果也因襲陳規而無所追求,恐怕再回首已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