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甫抵達三軍總醫院急診室,醫護人員們早已準備好待命迎接,井然有序圍繞在Polly病床四周,量全身檢查、量體溫、血壓、進行輸血、隨即裝上靜脈導管。三軍總醫院延長賽,不同比賽項目需要不同專業的教練,堯哥將棒子交給了臨危受命婦科的蘇國銘教練與心臟科的柯宏彥教練,過程幾乎可以說是無縫接軌。
身為家屬的我,並不是在一旁加油吶喊、認真拍照爾已,而是全神貫注,心跳加速的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聆聽教練解釋接下來賽程的規劃、可能遇到的突發狀況以及所需要的花費。我明白這是一場繼勇敢之路、胎養之路以及生產之路後,另一趟急救之路的硬仗。尤其歷時一整天的生產之路後,Polly體力已耗費的差不多,更讓賽事顯得無比艱難。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參加急救之路,也是我簽過最具挑戰的比賽同意書。
抵達三總已經是晚間九點,火速辦妥所有手續後,十點半Polly被推入手術室先由心臟科柯教練進行血管栓篩手術,再由婦科蘇教練接力進行產道清創,整個急救之路歷程兩小時之久。多虧兩位技藝精湛的教練,搭配三總先進的醫療設備,即時且準確的將病灶暫時解除。Polly在半夜一點鐘後從恢復室中甦醒,在外頭守候的胡爸媽與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但賽事並未結束,下一站,我們隨即被推往俗稱加護病房的賽道。
為了更加確保Polly的出血完全止住,主辦單位特別安排長達三天的"綜合外科暨創傷加護中心"密切觀察。這段時間,Polly的營養全靠吊在牆上的點滴補給、也陸陸續續輸了幾袋血,排泄全程用導尿管,以及24小時心跳血壓監控,全交由專業護理人員全天候照顧。
家屬每日探訪只限兩位,且只有早上及晚上各半小時,目的就是讓參賽著專注於復原。
在醫護人員細心的照顧下,三天後Polly出血狀況已有大幅改善,在蘇教練判定無安全疑慮之後,我們轉入了55102普通病房。Polly一步步的學習張口進食,控制排泄,接著練習站立及步行,朝著恢復成年人正常生活的路上努力。
我亦是臨危受命,當起Polly的私人看護。沒想到幾年前學習長照,第一個服務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老婆,也算是值得了。可能是太緊張,一開始竟然連尿布都包反,還好大人不記小人過,要我拿一片新的重換一次就好。
記憶中住院的患者吃飯睡覺之外時間,難免看電視、看書或是做手工藝消磨時間。
然而,我的記憶宛如是過去時空,以上三項活動在Polly七天住院期間完全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聊天(10%)與滑手機(90%)。
55102病房窗明几淨,每天白天都有充足的陽光,讓人看了心情愉悅,儘管我得睡在小小的陪病床上,而且不能每天運動正常作息,我還蠻享受這段每天24小時與Polly的相處時光。
數次來訪的陳爸媽與胡爸媽,不僅代表他們的關心,也代表他們的支持,讓整個住院期間的回憶更加豐富。
在爸媽眼裡,我們是永遠的小孩,即便我們已經出社會多年,有能力撐起一個家,對他們來說,我們還是需要被照顧的小朋友。父母,果然是一輩子的職業。
保險的黃阿姨帶著祝福來探望Polly,黃阿姨說繳了幾十年的保費,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她會協助我們盡可能地請領各項理賠,請我們不需要擔心。
對於身體健康的價值,早已超出金錢所能夠衡量的範疇,台灣優質又便宜的醫療系統,真的是國人最大的福氣之一。
愉悅心情是復原的最佳良藥,進駐普通病房的第二天,Polly已經可以拔除尿管,自行排泄。55號病房外的長廊,成為我們學步的練習場,儘管步履蹣跚,但對於剛手術完的選手來說,已是很大的進步。
醫院提供豐富可口的補給,三菜一湯一水果,餐餐都讓Polly津津有味,吃得精光。
無論是勇敢之路、胎養之路、生產之路到急救之路,都有賴Polly與教練助教們的密切配合,才能不斷前行,一路上要感謝的人太多,缺少任何一個人的協助,都可能讓Polly無法完賽。
曾經在三總對面住了三年之久的我們,僅有一次因為肌肉拉傷就診的經驗,那次排隊排了很久,醫生僅開了條肌肉鬆弛劑凝膠與口服止痛劑草草了事,加上國人普遍對於軍系統有較為負面的刻版印象。此後,我倆對這群冷冰冰的建築敬而遠之。
這回Polly因緣際會參加急救之路之後,意外發現這棟曾經以為冷冰冰的地方其實是充滿著關懷與專業的堡壘,一棟讓人感到放心與溫馨的場所,裡面住著盡心的醫護人員,以及先進的醫療設備。完全顛覆我們對三總的印象,再加上產前Peggy老師熱情的傳授生產知識,我深深的為自己過去的無知感到慚愧。
Polly在三總的急救路上復原著,胡花則在禾馨呼吸自由的空氣,慢慢的學習呼吸、睜眼與感覺這個世界。
她一定不知道媽媽怎麼了,我抽空去看看她,抱抱她,讓她知道她是帶著滿滿的祝福,降臨在我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