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日 星期六

假日海角

公司新的的案子接二連三的延宕,舊的計畫還在與FDA無止盡的糾纏,研發部門的士氣跌到了低點,舊人們愁看公司的未來,但更多的是對未來懵懂的新人。研發部門的另一端,製造與品管部門,接到手軟的訂單,他們就算輪班,排程也近乎全滿。研發部門的人員就算再閒置,也不會被安排去做品管,就像當年品管沒訂單時,也是採取人員縮編政策。

人,是個很難搞的動物,工作太多、上班太忙,受不了壓力,嫌薪水太少;工作太涼、上班沒勁,覺得公司會垮,擔心未來沒有競爭力。因為公司給我很大的自由度,所以不論部門更迭、計畫消長,我總能安然自處,就是始終得不到成就感。直到最近了解到上班的本質後,從雲端走下到人間,看到大多數的同事,不是在追求自我實現,而是求一只飯碗爾已。好比我們製造的藥錠,大部分組成是賦形劑,夢想的比例如同有效成分,非常非常低的。
員工,只是幫老闆實現夢想的棋子,就連總經理也不例外。
意識到工作與夢想未必能全然契合的現實,
另外一條朝夢想的路,將投入更多的資源經營。

假日海角與假日青山是今年夏天的兩個計畫,前者是探索大台北附近的海景,後者是尋訪大台北近郊的山岳。除了雙腳與心靈,更希望與身邊好友,一同享受這些近在咫尺的大地禮讚。
東北海岸的鼻頭角步道,一走就是二十年,百看不厭,可說是我心目中北海岸的經典。
走在我身旁的那隻身影,從普通朋友變摯友,從摯友變情人,再從情人變親人,
我們越來越滄桑,步道卻越建設越青春。
沿途遇到的多半是年逾半百的健行者,有的操著中國各地的口音,也有非華人的面孔,他們遠道而來,與我們一同欣賞這美麗的北海岸。
山與海的交界,用消波磚與垃圾堆疊成界,山與海原本互相沒有敵意,是人類逼他們劃清了界線,製造了垃圾往裏頭扔。就像政治上的藍與綠,究竟何時才能拋開彼此成見,將心中的消波磚與垃圾移開,握手言和?
 
山與海,孕育了無數的生命,卻從未索取過回報。我想,最好的回報是傾聽與陪伴。
朋友亦然,因為擁有共同的記憶,所以用不著計較彼此財富與地位,
友情是重要的資產,存在記憶存摺之中,
記憶存摺、時間存摺與金錢存摺加起來才是我的總財富。
只有時間存摺暫時不能打開來看,我努力的善用既有的資源,讓另外兩本存摺富有。
兀立在海邊的砂岩,幾百年前一定沒預料到今天會風化成這副面貌,更猜不到會有這些人類站在旁邊合影。一樣是順應節氣,有的風化成野柳的女王頭,揚名國際,有的成了南雅奇岩,吸引些許目光,更多的是默默無名海邊的頑石。
還有更不幸的,被人們在頭上釘上了水泥釣台,丟了滿身的垃圾,當人們有漁獲時,撒了滿身的魚腥。
 興趣與工作一樣,需要天分,也講緣分。熱愛釣魚的老爸,沒魚時,可以拿著釣竿,坐著枯等一整天。有魚時,釣了一整冰箱也不會喊累。
儘管有個愛釣魚的老爸,要我拿著釣竿乖乖地坐著都有困難。
我不懂釣魚人的癡,就像一般人不懂我愛跑步的狂。
海角真是個遊戲人間的好地方,爬山釣魚之外,還可以飆水上摩托車、玩風帆船、浮潛、深潛與攀岩。逐漸踏上已開發國家的行列,戶外運動的風氣在台灣風行起來,人們開始意識到從擁抱自然、挑戰自我是件無比快樂的事。
距離上回去外婆的和平島,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即便外婆過世多年,我對和平島的感覺,就比北海岸任何一片海域,有更深刻的記憶。曾幾何時,和平島公園已經建設的美輪美奐,成為老少皆宜假日踏青的好去處。即便步道鋪上了混凝土,淺灘處圍上了海堤,多了許多遊客的喧囂,我還是能感受到這塊海角帶來的溫暖。
媽媽、阿姨舅舅們還有外公外婆,都是在這裡長大的。
祥豐街、平二路上也有無數我玩耍的童年。
身為燈塔,注定了一生的孤寂,卻是令人羨慕的。
它的目標明確、眼神肯定,指引了無數的船隻出港、入港。
而我,連自己的價值都看不清,只能裝的積極來掩飾焦慮,
更別說在社會上當盞明燈,指引他人方向。
幸好,我不是貨櫃,不能決定航行的目的地,也無法選擇肚裡要裝些什麼。
站在燈塔圍牆外,眺望基隆港,飽覽港務的運作。
港口,只需要一座燈塔,卻需要成排的起重機、足夠的貨櫃船與貨櫃車協力、以及無數的貨櫃裝載,來順利完成貨物的運送。其實,芸芸眾生中,絕大部分的人都是貨櫃,肚裡裝著資方滿滿的貨物與理想,平凡的度過一生。
少數能像貨櫃船與貨櫃車在海洋與陸地間闖蕩的,就是種幸福。

就像我能在假日,走走青山,玩玩海角,何嘗不是種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