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6日 星期二

2022 世界盃 (8) - 移工、愚公

 在阿不達比與卡達的十二天中,見到最多的除了球迷外,次多的不是當地阿拉伯人,而是外地來的移工,他們多半帶著黝黑的膚色,三五成群。凡是需要勞動力的地方,都有他們的身影。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眼前的阿布達比、卡達和2022世足。他們來自亞洲、非洲等貧窮國家,
為了存活,離鄉背井,來到異地賺取微薄的工資。
卡達總人口265萬人,其中移工佔了190萬,而其中有164萬是男性。
190萬移工服務75萬本地人,可真是天龍國中的天龍國。
阿拉伯人善用頭腦與資金,完整擘劃好城市建設,再進口大量廉價的勞工來完成,來運作。
亞洲的移工來自印度、巴基斯坦、尼泊爾、孟加拉國、斯里蘭卡、菲律賓、印尼、約旦、敘利亞。移工的工作包山包海,涵蓋了司機、園丁、票務、清潔、建設、廚師、賣場收銀、服務、展場人員、警衛等等。他們用英文溝通,但都有強烈的家鄉口音。建設世足場館的期間,光是移工的死亡人數就高達6500人,是一個我們無法想像的是數字。
世界各國一方面大力斥責中東對於人權的漠視,卻又高調地享受比賽期間所有不可思議的便利。阿拉伯人自古擅長貿易,與移工交易無疑是一種交易,無關乎人權或道德。
卡達政府對於移工的意外事件,解釋說死亡是生命的一部份。如果這些移工待在原生國,生命故事是否比較精彩,還是同樣的悲劇?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善,對得起良心的事,期待來生別出生在這些貧窮國家。
即便領移工很很低的工資,但許多移工依舊對工作充滿熱情,相信每位參與賽事的人,球場邊那句 " Metro~ this way, City center that way"的呼喊言猶在耳。
們遇到的移工普遍善良,也許是心術不正的移工在審核時就被官方給拒絕入境。
它們常常一群人在一起在聊天、用餐,衣著整齊,完全不會對遊客造成威脅。
歐洲大城市徘徊在各景點的街友或流浪漢,反而隨時對遊客有偷竊或是搶劫的立即危險。
媒體報導的壓榨勞工不知道是否有具體證據,但是我們看到的是不算太難的工作,移工們都有按規定穿著應有的工作服與遵守安全規定,編制的人數也比想像中的多,甚至覺得有些是多餘的冗員。
如果台灣可以大量進口移工,填補建設、交通、服務、長照等勞力密集的產業。國人可以專心做高專業的事情,移工可以賺得相對高的薪資,對於移工或是台灣人或許都是雙贏的政策。
我們有幸跟一位計程車司機攀談,他跟我們分享身為移工的辛酸,已經來這裡十幾年的他,能存到的錢很微薄,一個月扣除吃住,能存下來的大約六千元台幣。聽起來很淒涼,但他們如果留在原生國,連這一萬元台幣都存不到。
社會不需要有明確的階級制度,薪資所得自動就將社會區分成本地人與移工。
移工知道那些坐辦公室日斗萬金的企業家、主管們都是高知識份子,移工也知道教育是脫離階級的方法。這是放諸四海的真理,一日工人,終身工人,只是看是在哪裏當工人爾已。
可惜,在貧窮國家,不像在台灣,並不是個人都有受教育的機會。
相同的海灣,有人是享受生活。
有人是為了生活。在卡達,兩種人鮮明的出現在你我左右。
就像是卡達現代高樓與貧瘠沙漠之間的強烈對比。
移工也不是全是愚公,他們會從薪資低的國家流向薪資高的國家。這次卡達為了舉辦世足,積極建設,吸收了不少周遭中東國家的移工。
其實,台灣雖然有很好的教育資源、有很多元發展社會,以及很多拓展視野的平台,
但許多人受到傳統觀念的影響,心中還是住著一位移工。
他們專注賺錢,捨不得享受,把工作當職志,最後將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有人勤奮工作,忘記除了工作之外,人生還有很多可能,
而可能性都是經過不斷嘗試、不斷學習而慢慢成為自己更想成為的樣子。
每位移工,都有自己的故事,聽起來可能辛酸,也有可能動人,但又有誰在乎呢?
比起全球五億人關注的西羅,他們猶如一顆塵土,塵土沒人關心,卻也沒有偶像包袱。

來到卡達的第一餐是在瓦奇夫市集的黎巴嫩餐廳,道地的移工餐廳。白飯分量是台灣便當的四倍左右,重口味的調味與大量的澱粉,是為了補充勞動損失的電解質於熱量。

做我們隔壁來自約旦的移工,很自豪地說我們晚上住的移工宿舍的水電是他牽的。
他們心中一定充滿疑惑,為何身為觀光客的我們,要來嘗移工伙食。一般觀光客在街上很難分的出一般餐廳與移工餐廳。唯一的指標大概就是價格了,速食之外,每人一餐低於500台幣以下的,幾乎都是移工餐廳的管轄範疇。
我盡量扒了2/3最終放棄,而小胖吃不到一半就打包當明天早餐,結果隔天依舊沒有吃完。
於是,我們這趟旅程就在速食與移工餐之間反覆交替著。
頓時覺得淒涼,移工是有經濟考量,我們卻是因找不到非移工餐廳而苦惱。
無盡的漢堡、沙威瑪、炸雞與薯條迴圈。這幾天真是辛苦了味蕾與腸胃。
食物通常是旅行重要的元素之一,這次,我們在阿拉伯餐桌上跌了一跤。
幸好,食物衛生沒問題,我們的腸胃都能正常的運作。
整趟旅程就屬這餐比較像樣,一進餐廳就知道是比較接近我們的客群,可惜在旅程中僅是曇花一現。眼前清爽的水果沙拉與入味的燉羊膝,至少證明,中東美味料理是存在的。
卡達M型化結構社會除了飲食外,也表現在住的方面。世足期間國內突然湧入100萬球迷,幾乎是平時國內人口的三分之一,再加上從外國調度過來的大量工作人員,可想而知是一床難求。
主辦單位除了在郊區蓋大量簡陋的移工宿舍、貨櫃屋與帳篷外,也出動了海上郵輪,能想的都想了。
原本市中心星級飯店,一晚都要價兩三萬台幣起跳,我們只好半強迫接受這些差強人意的住宿。房間內除了床、衣櫃、衣架、冷氣,廁所、吹風機與兩瓶水外,就甚麼也沒有了。
大概就跟當兵時的軍營差不多,每天回宿舍只做四件事,洗澡、刷牙、上廁所、睡覺。
最後兩晚幸運住進市中心的老舊旅館,
看到房內的電視、冰箱、桌椅、備品,這些飯店基本配備時,都有股莫名的感動。
這趟旅程我們儘管當了世足賽中最最最底層的球迷,卻親身體驗到世界級的場館以及目睹一流的足球球員的丰采。卡達的移工們,儘管廉價的販賣勞力,卻比原生國的同胞們,參與到更豐富的人生經驗,掙到相對優渥的收入。

敬自己安然度過十二日的移工生活,也敬這群既勇敢又踏實的移工們,讓卡達世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