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25日 星期四

喀什米爾之戀 (4) - 停留

天剛亮,眼前坐擁Nundkol湖水,呆坐在大石頭上,望著山頭的冰河從沉睡中被陽光喚醒。
今天不拔營,打算在此住上兩晚。停留,是今天的行程。
不知是否湖裡的魚太多,休息了一整晚正興奮的覓食,
一大清早的湖面並不平靜,躍出水面激起的漣漪此起彼落。
於是,馬伕丟下了馬,拿起了釣竿,當起了一日漁夫。
早起的魚兒被人釣,甩竿和飛繩竿釣法各有千秋,更有人魚鉤綁著釣魚線就上場。
沒過多久,馬伕們提著一整袋的虹鱒回來,意味著今天的晚餐有了著落。
只是,看著眼前這些不到三十公分的小傢伙大體,還來不及長大,就成了遊客們的盤中物,
或許這裡人煙稀少,還不需要考慮生態的永續發展。
腳板起水泡的阿飛,盡量少走動,今天決定在營區養傷,
身材纖細的馬伕,Wudi,帶著靦腆的笑容,接下了一日嚮導的職務。
今天的路程極為輕鬆,成天帶著我們圍繞著Gangabal 湖邊嬉戲。
Wudi很有語言天分,
不但可以用流利的英文溝通,一路上和我們學習簡單的中文。
雖然發音音調沒很到位,但平常人,念幾次就忘了,Wudi居然都能牢記在心上。
而他則教我們簡單的幾句馬語當回報,雖然,離開了喀什米爾可能一輩子再也用不到。
 
羊兒整天沒事,就只管低頭吃草。團裡的張大哥問Wudi,我們可不可能向牧羊人買一隻,找一天來烤個全羊大餐。Wudi把話當真,說一頭成羊8000盧比左右,換算成台幣大約才四千元。
只不過,花錢事小,宰羊、除毛、烹調等後續工作,恐怕會累壞我們的廚師和馬伕。
大夥脫去了登山鞋、捲起了褲管,這是我們上山後,第一次接地。
其實是為了要渡河。
 
溪流速度不緩,水深及大腿,水底的石子滑溜溜。
Wudi早上從馬伕變成嚮導,現在再從嚮導變身揹伕,將團員們一個個揹過急流,
只憑兩條纖細的腿與腳底一雙膠鞋。
我們越是稱讚,他越是表現的神勇。
是山神眷顧著山上的人們,Wudi說這裡是當地人的聖山,每到八月份,上山朝聖的信徒密密麻麻,可不像我們現在看到的清閒。
逛過無數的廟宇,神明從未在我心中停駐,或許緣分還沒到,或許不願意受教條約束,
但我相信,心存善念是帶領我往美好世界的通行證。
兩位穿著比基尼的歐系美女,在石頭神壇旁跳水嬉戲,當地人好心提醒,她們趕緊害羞的披上了浴巾。有時我們無意冒犯,但文化的差異難免造成誤會,遇到時不妨一笑置之。
有一天,當我們看夠多,走夠遠,會逐漸明白,
那些曾經糾結在心的或者堅持的理念,可能都只是一時糊塗爾已。
  
有人說,年紀越大,筋骨越硬;歲月越長,人越固執。
我卻在此行中,遇到了一群逆齡高手。
同團六位大哥大姐們,已過耳順之年,各個筋信骨强,風趣豁達,過著令人稱羨的逆齡生活,窮盡山水,是他們保有好奇的方式,規律運動,是維持體能的法門,
我期許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選擇享受當下。

韶光在馬兒低頭吃草間流逝,馬兒卻從來不過問。

青春小鳥也離你我漸漸遠去,日昇日落間,你我儘管知道要珍惜,又有什麼能夠牢牢抓緊的呢?
早上的那一袋鱒魚,黃昏時刻,已成為滿盤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再幾分鐘後,變成你我口中讚不絕口的山中佳餚、明天提供我們健行的熱量來源。
今天正好是柏青生日,物資有限的山上,少了蠟燭,只有我們高昂的歌聲,
雅晴開了水果罐頭,甜滋滋的糖漿滴在心頭。
停留,讓疲勞的身體有時間充電,讓緊繃的精神有閒情回味,
讓阿飛腳上的傷,得以緩和。
走吧!前頭還有迢迢無盡的路,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