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七月份的旅程,要追溯到2018年12月底的一篇學姐傳來的訊息,問我是否有興趣和她一起去喀什米爾健行十天。看著她傳來碧藍如洗的湖水,以及遠處白了山頂的高山,我實在沒有勇氣拒絕,卻也沒有勇氣答應。不能拒絕的是對山由衷的嚮往,而不能答應的是身在職場,對於十天的長假缺少說走就走的豁達。有人相信好事多磨,我卻是機會稍縱即逝的信奉者。三星期後,確定2019新春的古巴探索行取消後,一月初立即答應學姊的邀約,隨後等待出團的消息。此時,我印象中的喀什米爾,是一個羊群滿山滿谷的國度,一隻隻乖乖等著被製成羊毛,外銷到全世界。
真正對於健行與喀什米爾的輪廓有初步的了解,是在參加一小時左右與雅晴阿飛的座談會後。儘管雅晴用著鄰家女孩的口吻侃侃而談,我知道自己雖然平常有規律的運動習慣,也有些許的登山經驗,但在平均3500公尺的高山上健行一星期,卻是今生首次的體驗。心想盤算著萬一真的有狀況,還有學姊可以靠。
不同於台灣普遍的商業登山團的包套操作模式,雅晴採教學的互動模式,讓團員們在打理交通、簽證、裝備的過程中,對行程有更多的參與感,而不是當交了團費就等出發的傻瓜。從簽證過程中,發現印度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山寨王國,連仿冒政府申請電子簽證的網站就好幾個。訂機票容易許多,從台北飛印度德里,再從德里轉印度國內線到喀什米爾夏季首府斯里納加,雅晴夫婦會與我們在他們家的船屋會合。
確定喀什米爾十天九夜健行後,學姊為了讓旅行更加豐富,於前於後各加了幾天,湊成近三周的印度華麗旅程。印度的魅力,不至於令我奮不顧身請長假歸去,卻也糊裡糊塗地跟著參加之後列城公路的探險之路。這一趟,一去就是十七天,請了十一天的特休假。我司英明的總經理,對於我即將失聯兩星期,沒多問些什麼,豪爽的批下了假單。
人員:靖巧姊、講歸、豆子、Midori、柏青、Pakermonkey與8名山友
總召:雅晴
領隊:阿飛
後勤:馬伕9名、馬19匹
住宿:ibis德里機場飯店、船屋、帳篷、旅館
交通:泰國航空、Vistara、Spicyair、中華航空
花費:總共約八萬新台幣
交通:泰國航空、Vistara、Spicyair、中華航空
花費:總共約八萬新台幣
參考資料:我愛喀什米爾
儘管在行程說明書上強烈建議出發前一兩個月,至少做一次百岳的訓練。六七月周末貪玩加上平日忙著出差,終究沒將登百岳練習當一回事,上一次登上四千公尺已經是一年前在馬來西亞神山的陳年往事了,猶記得剛到山屋與隔天登頂時,低氣壓所帶給大家頭頂輕微的昏眩不適。於是這回,帶足了預防高山症的單木斯,憑著藥物與再平地鍛鍊的體能,以及一顆好奇的心情,準備啟程。而真正有上路的感覺,是在出發前三天打包行李開始醞釀。
行前得知山上氣溫並不是太低,除了一件羽絨外套,一切以簡單輕量為主,總共十公斤的行囊,分配在50L的大背包與26L的隨身包中。爬山用不到太多的貨幣,只帶了400元美金,最後很努力也只用掉250元。
第一天與學姊相會在德里機場的ibis飯店,即便設施簡單,卻是此行中最現代化的旅館了。
聽學姊描述他們進德里市區的遊歷,依稀體會到原來首都也可以沒有條理,沒有戰爭的人間也可以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距離德里北方八百公里外的斯里納加,是群山環抱的隱士之村,航空器像是台時光機器,帶著我們來到國境之北,所有這裡的人、事、物都顯得新鮮。塵土飛楊、滿城駐軍,是下機後的第一印象。
緩慢的時間,伴隨著我們,彷彿急躁、趕路與現代是不道德的。
鏽蝕的皮椅、破音邊緣的喇叭與吹不出冷風的空調,行李坐車頂,
感覺自己成了復古電影中的演員。我們的膚色與打扮,趁著當地的街景,顯得格外醒目。
日正當中,水上人力計程車泊在岸邊午覺,是我們的到來,破壞了這份寧靜。
避開溽暑,我們和待價而沽的喀什米爾羊毛,舒服的在冷氣房中參觀、品茶。
一旁凌亂的房間,盤坐的是傳統編織羊毛的師傅們,手上一針一線、正用他們的時間編織著一件件冷氣房裡的無印良品。
受過工業革命後的教育、生活在商業化時代的我,很難明白眼前手工製造的價值。
一條機器幾分鐘可完成、且通過品管認證的絲巾,在這裡,師傅得花上好幾星期。
一條售價不到百元美金。
有人買下了圍巾,買下的不是物質本身,更買下喀什米爾傳統技藝的傳承與老師傅的光陰。
我慢了好幾拍,在一星期後遠離斯里納加後,才想通了這個道理。
不僅絲巾,這裡像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時間在斯里納加並不是很被珍惜。
我遲遲無法釋懷的是眼前師傅手中的執著,
類似的東西在隔壁的中國早已能用機器大量、廉價、精準的快速複製。
以世俗或實用的角度,我無法衡量這份執著的重量與價值。
午后的船屋是迷人的,五星級的無敵湖景將時間的碼表暫停,
坐在船屋外的陽台上,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聲。
不習慣安靜的我們,把下午茶聊八卦的陋習,帶進了喀什米爾。
一句韓國瑜,打開你我的話匣子,儼然成了年輕團員們的最大公約數,
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則大家對故鄉未來有共同的憂患意識,憂則在三千公里外的喀什米爾,你我仍擺脫不了韓流的糾纏。
No Fishing(禁止釣魚)的告示牌旁,在地人悠閒的垂釣。
究竟是他們看不懂英文,還是他們其實不是在釣魚,或者告示牌只是立好玩的?
向晚時分,人力木舫載著遊客穿梭在藍色公路上,兩旁是一棟棟名字顯赫的船屋。
波士頓、魁北克、維多利亞,讓我想起台北市,也有著南京、開封、重慶等顯赫 響亮的街名。代表的是嚮往,也是無奈。
夕陽印照下,木造的船屋染成金色的黃金屋,替當地帶來點微薄的觀光收入。
船屋內,有水、有電、有網路,沐浴、盥洗都不是問題。起風時,依稀可以感受到水上人家的飄泊感,我們住雅晴家,比一般船屋多了份家的感覺。晚餐大家盤腿而坐,一盤生菜、一鍋炒青菜與一鍋咖哩雞肉,配上無上限的米飯,典型的喀什米爾人家晚餐。
晚飯後,雅晴與夥伴們圍坐在客廳,將未來八天七夜的健行捲軸的模樣,一吋吋地向後翻滾,彷彿提醒我們這一星期,請脫下了文明的眼鏡,好好把身體與精力,與山裡的精靈做朋友。
清晨的湖水,是阿拉給的晨禮,他要我們帶著一顆平靜的心情上山,
敞開心胸的做自己的牧羊人。
雅晴與阿飛是指引我們路的使者,也是我們山上的依靠,
我們放心的把生活大小事交給了他們的團隊,然後專注掌握自己的體能與體會遊牧的日子。
我知道,到了山上之後,近乎萬能的貨幣不管用了,能帶我們快樂上山、平安下山的,
喀什米爾之戀 (2) - 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