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日 星期日

島龜人不歸

八月中旬出航基隆嶼留下美好的印象,兩星期後為了慶祝胡爸爸生日,Polly提議去宜蘭外海的龜山島走走。烏龜,是長壽的象徵,剛好符合祝壽的寓意。網路上辦理龜山島的網站至少有三間以上,每個弄得都像觀光局的官方網站,其實都是船公司私營的行程。
包套行程共有賞鯨、繞島、登島和401高地的各種不同組合。既然要去,我們選擇時間最長的繞島+登島+401高地的行程,總長加上船程大約七小時。
從頭城的烏石港啟程,四十分總左右的航行時間,無論是船的噸位與風浪,都比去基隆嶼的大上許多,更有稱風破浪冒險的氛圍。
難掩出海雀躍心情,我們跑到船頭,乘著浪花,看著眼前這隻烏龜,慢慢長大。
相隔兩周,今天搭的是【超級星號】,航行中卻是依樣的【碧海藍天】。
船長帶著大家從龜首航行到龜尾,像瞎子摸象,用不同視角端詳這是巨龜,
歷經多次颱風,裸露的岩層有些許崩塌,依舊保持著牠莊嚴的面貌。
大自然總是以溫柔漸進的方式,改變著地貌,人類卻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一座島嶼面目全非。
龜山島以前是有居民的,因種種生活不便,政府已全數將他們遷至台灣本島。
海底溫泉,讓龜頭的海域呈現一片蒂芬尼藍,
依火山噴發的狀況,每日的顏色深淺各有千秋。
依照風向海象的不同,有兩座碼頭可登陸龜山島,
夏季吹西南風,船便在靠近龜尾的北岸碼頭停泊。
人潮聚集最多的地方,是碼頭旁的遊客中心,
簡單的水泥建築裏頭有洗手間、販賣部與座椅,最重要的是有台正常運轉的冷氣機。
可能大學生們陸續開學,今天來訪的遊客年齡層以中老年人居多,
還蠻佩服他們旺盛的好奇心。
遊客中心裡的硬體不比台灣本島,連一台電腦蹤影都沒有,卻有一個醒目的郵筒,說可以在此寄明信片回台灣。
趁著一早陽光還溫和,導遊預留了三小時的時間讓團員可以嘗試攻上401公尺高的龜頂。
通往龜背的路,是一條由龜尾出發,建置在悶熱無風的樹林中往上緩坡的樓梯,
樓梯總共1706階,就連平時有在爬山的我與Polly,走起來也感到些許吃力。
行百里者半九十,胡爸媽與其他年紀較長的團員,
衡量時間與體能後,在過了1000階後的涼亭處休息,決定不繼續登頂。
不可避免的,汗水浸潤了整件衣裳,運動飲料大口大口地下肚,比登基隆嶼頂困難許多。
但龜背上的景致,說明這一池汗水沒有白流。
騎在龜背上,往前望是向前延伸的龜頭,面向浩瀚的太平洋,
向後望是細細的龜尾,指向彼岸的台灣本島。
這隻游不動的大烏龜,長年固執的龜在這裡,守護著台灣東海岸。
觀景平台上,涼風伴著薄霧襲來,身上的汗水蒸發成薄霧的一部份。
我的長褲全濕,不是因為尿褲子。
Polly笑得燦爛,似乎想表達登上這401公尺的小山,不足掛齒。
 站在高崗上,分不清眼前的是雲,還是霧。
真希望胡爸媽也能站在這裡,一起欣賞壯闊的景色。
 0到1706的距離,究竟有多遠,只有實際走過的人才明白。
日正當中,導遊帶著團員遊龜尾湖,清澈的湖水,在烈日之下真想直接跳下去游泳。
湖裡成千上百的吳郭魚,在遊客面前悠遊,導遊說這些魚是當初居民飼養的備糧,當天候不佳,船隻無法運補時,池裡的魚還可以供他們活好幾星期。 
孤島的生活,不是我們現代都市人可以想像的,儘管與台灣只隔著十公里相望。
再窮困、物資再缺乏,心理有一座小廟,明天彷彿就有了希望,生命就有了救贖。
龜山島的駐軍與村民早已撤離,剩下寥寥無幾的海巡與風景管理處的人員在島上輪值,
軍舍與無法再住人的樓房,說明了島上曾住有人在此生活過。
人去樓空,只剩下龜島孤懸著盼望著遊客的到來。
【島孤人不孤】石碑,寫著烏龜對人們背離的無奈。
昔日的戰備坑道,今天成了觀光客們的最愛,炎炎夏日的坑裡,坑裡的氣溫至少比外頭低上十度。坐在坑道兩側,聽導遊講著當年國軍英勇的事蹟,如沐春風。
 當年操砲的士兵們,早已消逝在人世間。
砲身塗上一層又一層的新漆,依舊遮掩不了歲月的浪潮。
 下午一點半,歸心似箭的超級星號,頭也不回的載著我們返航,
雖然只有短短十公里路,大海,區隔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才半日的行程,遊客上船後卻立刻被瞌睡蟲附身。
我沒有輕易的闔上眼睛,心想著萬一有一天,台灣被共軍解放,這裡會不會是中華民國最後的一塊領土。未來,是無法預測的,就像當年老蔣作夢也沒想到中華民國的領土面積,在他手上會剩下不到0.5%的台灣。
烏石港的海產,俗擱大碗,用滿桌的海產,來補足半日所消耗的熱量,是再滿足不過了。
回到台北,Polly說,今年夏天一連走了基隆嶼和龜山島,明年安排去趟蘭嶼和阿朗壹吧!!
我說,明年夏天還很遙遠,在它來臨之前,先讓我們好好的過完這個夏天吧。